【教师文苑】收藏冬日阳光

深冬的早晨，太阳慢慢地升起，屋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渐渐融化，潮湿黛青的屋瓦冒着热气。明媚的阳光，奢侈地倾泻进农家小屋里，绿色的窗沙被金子般的阳光浸透，室内弥漫着浓浓的、暖暖的、浪漫和温馨的味道，女孩静静的坐在窗前的阳光里，一边纳鞋底，一边沐浴着幸福的阳光，一边梳理着秘密的心事，阳光的手指细细地、柔柔地穿过她疏松的发间，梳理着她美丽的秀发。她怀揣着什么事情一定很阳光，很温暖，很幸福，很开心，甜甜泛起的笑容，从她美丽的嘴角漾开来。

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苞谷穗子，也在吮吸着和收藏着冬日温暖的阳光。屋顶的太阳能热水器卧在藤萝绿绿的温柔中，也在吸收珍藏着冬日暖暖的阳光，待到水收藏了足够的阳光，女孩什么时候会解开她的裙裾？把秀发和胴体沐浴洗濯，把一个吸收、收藏的足够阳光丰满的纯洁的身子展示给阳光。

用盐巴腌透的腊肉和用夹杆串起来的香肠，一挂挂晾晒在厨房铝合金的窗格上，吸收着阳光。摘回家的老南瓜，一个个圆溜溜的卧在阳台上，挖回来的红薯都堆在院子一角，都在收藏着阳光；黄牛和山羊都散漫的在山坡上，收藏反刍着阳光；种着小麦和油菜的庄稼地也在吮吸和收藏着阳光，春耕预留的空地上探出头的野草，也在收藏着阳光，整个乡村的世界都在收藏着冬天里一缕缕阳光。

终于闲了母亲在篱笆墙上闲适地晾晒着要腌制咸的蔬菜，或者在院子里果树间搭上竹竿，晾晒蔬菜，或者凉晒晨洗过的被褥和冬衣。那么细心，那么惬意的幸福，好像在翻晒她丰满成熟女儿一般，吸足了阳光，收藏了充足的阳光的蔬菜，将会比切细，拌上葱蒜花椒之类的佐料，然后盛装进陶罐，再次放进阳光里晾晒，酝酿成阳光味道充足的腌菜。整整一年，全家人都可以慢慢的咀嚼和回味阳光的味道，吸足了阳光，收藏了阳光的棉被和冬衣像女孩子的身体一般，重新丰满鼓胀起来，很松软，很温暖，猜想她一定会温温暖暖做个美梦。母亲一边翻晒着被褥和衣服，一边解开她的头巾，解开她的发髻，用竹篦子细细梳理着黏接，夹杂着细碎的草茎和枯叶的头发，也让她满头的花发像庄稼一样尽情吸收和收藏冬日温暖的阳光，也梳理她日渐板结的记忆和往事。

穿得鼓鼓囊囊，步履蹒跚，脚着花布鞋的小脚老奶奶们，也禁不住这暖暖冬天的诱惑，蹒跚着踱出门来，三三两两地聚坐在大门外的场院里，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陈年往事，一边解开长长的包头巾，让满头白发也吸收那金贵的温暖阳光。经历无数次酷暑寒霜，她们曾经飘逸乌黑的秀发早已凋零成稀稀疏疏的白发，一如秋后庄稼地里残存的零星庄稼杆和散乱的枝叶，干枯、苍白、稀疏，阳光知道，她们也曾经很阳光，也很美丽过；也曾经腰身迷人过；也曾经花过果过；也曾经开心笑过伤心哭过；也曾经深深悲伤过真真的欢喜过呢！现在，她们梳理过去的阳光，可以把更多温暖的回忆带进泥土里。

既而，老奶奶们用动作迟缓的、干裂、庄稼秆一样的手，慢慢脱下鞋，解开长长的褶褶皱皱的裹脚布，让干姜一般骨骼变形的小脚也吸收和珍藏阳光，叹息她们这些伟大的女性，把自己的一双小脚培育成了怎样的庄稼呢？她们让多少庄稼、孩子和禽兽也保吸了水分和阳光，而让自己的一双小脚生长得千疮百孔、干枯畸形！

老爷爷们三三两两的手摇车停在村路边，或者谁家的院子。一边美滋滋的指着这家的房子，那家屋檐下的收成，一锅锅老旱烟弥漫着烟雾，一边让自己花白的胡须、眉毛和头发吸足温暖的阳光。除了头上稀疏零落的白发，胡子眉毛也像是另一种庄稼，一生都忙碌着，侍弄打理的庄稼了无暇顾及自己身体，如今老了，才有闲心侍弄打理这些离自己最近的庄稼，可这些庄稼家越来越稀疏了，长势越来越差，但是他们这些老伙计却很满意也很欢心。而他们一定会觉得很自豪，一辈子让多少庄稼吸足了水分，收藏了丰硕的阳光，也让多少儿孙饱吸了和煦的阳光，长势茁茁壮壮，枝繁叶茂啊！而今，就只能侍弄，还有闲心侍弄几天都属于自己的庄稼，满头白白白发，两缕白眉毛和嘴唇边的白胡须，让这些老朋友，老伙计们也畅畅快快的吸收几天金子般的阳光吧！他们心中惭愧的一笑，对不起啦，老伙计们，如今你们大概也无法茁壮的成长啦！但是，它们也和老爷们一样，本身已经长得稀稀拉拉，快枯萎了！又能收藏多少阳光呢？

唉！一茬茬的乡村人，都是另一种庄稼，他们自己常常忘记了，甚至不知道，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吧，让他们薄薄地饱饱地吸收和收藏属于自己的那缕阳光吧！（汉滨区江北高级中学东校区 李典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