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滨抗战专刊之四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17-03-16 11:30

日军飞机轰炸安康与安康机场建设及重要作用

  日本侵略军空袭安康

  抗日战争期间,陕南成为战略大后方,国民党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及其长官部迁至汉中,其后方勤务部驻安康东泗王庙,大批军队和战略物资驻屯安康,安康五里飞机场每天停放飞机数十架,成为出击日军的重要军事基地。安康由此成为日机轰炸的主要目标。

  日军占领湖北武汉、老河口等地后,不断派飞机空袭四川重庆、梁山(今重庆梁平,原空军基地指挥所)等主要目标,同时对安康进行狂轰乱炸。据1994年8月安康市政协调查组对日机轰炸安康长达10个月的调查,从1939年第一次轰炸到1945年1月4日,在长达6年时间,日机空袭安康18次,出动飞机145架次,炸死无辜贫民1500余人,伤3000余人。

  18次轰炸中,损失最大的一次是1940年9月3日(农历八月初二)。当日,日机自山西运城起飞轰炸陪都重庆,飞机飞越巴山,深入四川,中途气象有变只好返航,于是在返航途中将炸弹全部抛至安康城区。早晨7时许,安康发出空袭警报,城内机关、学校、店铺、居民纷纷出城,逃往黄土梁、陈家沟、屈家河和汉江北岸山沟中。约9时,响起紧急警报,敌机临空而过。下午1时解除警报,饥渴疲劳的群众陆续回城。不到1小时,第二次警报响起。紧接着又响起第二次、第三次警报。十几分钟后,12架日机从西而东俯冲投弹,刹时爆炸声震耳欲聋,如山崩地裂,同时伴有机枪扫射声。第二批、第三批各12架飞机接连俯冲,投弹、燃烧,整个城区乌烟蔽日。据目击者回忆,当时的老城到处是火场,一街两巷房舍十毁其九,残垣断壁,瓦砾狼藉,死尸遍地,焦头烂额,面目难辨。北马道庙台子一家正为小孩做“满月”,除产妇和婴儿幸存外,聚此30余人全被炸死。金银巷口福泰昌点心铺,一家死伤7人。有的残肢断臂挂吊在树梢屋檐之上。邮电局营业室全部被毁,信件纸宵灰到处飞扬。安康中学仪器室也被烧毁。陕西会馆(今汉滨区人武部)存放贸易公司约百万斤桐油中弹着火,烟柱冲天,数日不熄。活着的人们从倒塌的屋中仓惶奔出,呼儿唤女,扶老携幼,盲目地向城外奔逃。大小南门外的堤上,沿路都有躺着的尸体和受伤者。新城南井街一个炸弹使10人丧生,兴安师范有7名学生遇难。从老城土西门到大什字,就有无名尸体100余具。此次轰炸,共有日机36架,投放杀伤弹、毒气弹200多枚,加之机枪扫射,死难850余人,受伤2300余人,毁坏房屋1000余间,其他财产损失无法计算。

  1940年秋,日机轰炸安康,汉阴为防空袭,便于疏散居民,在县城西北角开了小西门。

  据1941年旬府军字第1188号训令中报道:“本年5月26日上午10时突来日机5架在醇笃乡的小河口、两河关、桐木沟各集镇一带盘旋侦察约1小时许,27日10时左右又飞至龙洞沟投弹1枚,炸伤农民1人,震破民房4间”。根据敌机每次飞来的时间规律,县府令如遇敌机市民应一律远避,不得群集,并派员讲解防空常识,严令改订桐木沟小河口两处集场商民营业时间为上午6时至10时。据旬阳县档案馆案卷记载抗战时期旬阳上空常有敌机或路经或侦察,旬阳县政府设立防空站,构筑防御工事,举办防空讲座。1946年抗战胜利后填报的财产损失中防空费用列为33496722.2元。

  民国《平利县志》载:1940年,安康被轰炸,邑人大震。设防护团、组织警备、消防、救济各队,并于城内外修筑防空洞、防空壕数处。

  安康机场建设

  安康因其地处武汉、西安、重庆大三角地带的几何中心,既是抗战大后方,又是前后方人员物资转运和供应的最佳位置,战略地位十分重要。1931年,杨虎城将军兵进潼关,即派安康绥靖军司令张鸿远(张飞生)率部驻防安康。因为交通上的迫切需要,省上命令安康修建飞机场。1933年冬,安康县政府开始在城堤外的东坝修机场,挖青苗,平场地,短时间内修好了机场。1936年日本帝国主义导演的绥远战争百灵庙战况紧张的时候,苏联援华的8架飞机飞落该机场,因机场无坚固跑道,致使飞机损坏,县府遂以机场临汉江,易遭冲毁,且地狭不利发展航空事业为由,放弃了东坝机场,另行勘定西区秦郊铺(今五里镇)傅家河一带修建机场。

  1938年初,为了适应抗日战争的需要,国民党政府派中央委员金世杰来安康选定机场新址,选东起傅家河、西到中河、南靠月河、北止四岭头一带为机场新址。同年5月,政府派工程师孙章若来安康负责规划设计,安康第五行政督察专员公署负责征调10县1万余名民工(其中安康县4千名)用近1年时间完成了填堰、筑坝、轧道、治河、平场、修跑道等一系列工程。1938年5月,汉阴征民工千余人前往安康修建飞机场。1939年初,安康机场正式建成,命名为“中国空军第59站”,国民政府第三航空大队和美国第14航空大队进驻该机场,大批P-26型战斗机经常往返于汉中、安康、老河口等地,具体担负阻击日机入侵和对日作战的任务。安康机场的建成,不仅成为我国和盟军飞机的基地,同时也构筑了四川凉山大本营的一道天然屏障,被日本侵略军视为心头之患,屡遭日机狂轰滥炸,造成当地人员严重伤亡和财产惨重损失。

  1944年5月,为了战时的需要,国民政府决定全面扩修安康机场。该机场由国民政府中央军委第四十工程处负责施工,第五行政督察专署专员许卓修任工程总监督,各县县长分别任工程队队长,全区共征调5万民工,其中安康县1万名,历时近1年。到翌年夏全面竣工。岚皋县县长刘诚宣兼特种工程总队长,率7个大队,1个独立分队,共计民伕2500人,于是年4月赴安康修五里铺机场,民伕食宿及其费用全由民众自负。机场竣工后,又留分队长郑更生带246名民伕继续补修。1945年4月19日,旬阳县政府印发紧急命令组建民工队伍。出台关于扩修机场组建民工队伍办法,规定了民工待遇、伤亡优恤及组织管理、贻误惩罚事项。4月5日,县设立“陕西省第五区特种工程旬阳县民工总队部”,县长李钟造兼任总队长,征集民工8480人,分3期16个大队开往安康五里机场施工。扩建中,日军多次出动“中岛97式”战斗机轰炸扫射施工现场,美军飞机频繁起降还击,加之时值酷暑,工程任务艰巨,严重劳累和饱等原因,民工死伤惨重。汉阴县为扩建安康飞机场,进行官民总动员,征调民工5000余人赴安康机场参加施工,因飞机失事坠毁机场,汉阴中铜乡有40余民工遇难。平利县在1939年、1945年两次修筑安康飞机场共派民夫6000人,历时7个月。据不完全统计,到工程结束共死伤民工300多人。

  扩建后的安康机场,东西长1700米,南北宽800米,占地2000余亩,建有东西、南北向主、副跑道各一条,滑行道2条,大型停机坪5块,大型机窝7个,小型机窝80个,贮油洞库4幢及通讯、照明等设施。机场最多时停放飞机102架。1944年8月,国民党第五占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亲临安康视察,对安康的防务给予了积极的评价。

  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安康城乡鞭炮齐鸣,共同欢呼伟大的胜利,安康机场因此而完成对日作战的使命。

  对日作战发挥重要作用

  1938年10月,武汉失守后,安康机场成为对日作战的重要机场。1939年后,为中国空军第59站,有中国空军第三航空大队和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即1941~1942年在缅甸和中国参加对日作战的美国志愿航空队。因队徽为飞虎,故名飞虎队。其领导人是在美陆军航空兵退役中校、中国空军顾问陈纳德。1941年12月装备有P-40B“战斧”式战斗100架,编成3个中队,1、2中队驻昆明,3中队驻缅甸仰光。1941年12月~1942年7月4日,飞虎队共击毁日机近300架(多数为轰炸机),自己损失飞机30余架、飞行员9人。1942年2月,盟军在中缅印战区组织第10航空队,该队编入第10航空队中国战区空军特遣队。1943年3月2日,特遣队改编为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驻安康机场。美国第14航空队先后装备有P-26、P-61、B-47、B-29、C-46飞机约60余架,飞行员200多名,地勤人员300多名;中国空军第三航空大队装备美制飞机60架,飞行员200多名,地勤人员600多名。机场有东西方向长1616米、宽50米的跑道和南北副跑道,有夜间导航设备。

  安康机场开始进驻的飞机为P-26战斗机、B-47轰炸机和C-46运输机,1943年美国派B-29“超级空中堡垒”战略轰炸机来华作战,其中部分驻安康机场。为保卫B-29战略轰炸机,1944年10月,美国又派426、427两个P-61夜战中队来华,其中部分驻安康机场。P-61是价值极高、产量极少、专为夜战生产的战斗机,绰号“黑寡妇”,由于为双机身,呈“井”字型,安康群众称其为“罗面架子”。

  在抗日战争中,安康机场的飞机,经常执行轰炸湖北、河南及华北、华东等沦陷区敌人后方基地和军队结集地的任务,同敌人争夺战场制空权,保卫四川、重庆等后方战略要地。抗战中期,随着武汉、特别是湖北老河口的沦陷,本为后方的安康一下子成了抗战前哨。随着战事吃紧,五里飞机场又进行了扩建,最高峰时一次可起降飞机102架,期间,为摧毁安康飞机场,日寇先后多次出动飞机对安康城和五里飞机场进行狂轰滥炸,造成了安康人民的灾难性损失。

  1943年后,日寇逐渐失去部分制空权,对安康、四川的轰炸逐渐减少。1943年5~6月安康机场飞机支援鄂西会战,给敌以沉重打击。1944年4~8月,安康机场的飞机支援豫湘桂会战,出击豫中、襄樊一带敌之快速机械化部分,发挥了重要作用。1944年4月,中国空军战斗机1架,迫降岚皋上河坝,飞行员陈钟秀安全着陆。1944年8月,美军飞机1架在紫阳汉王城坠毁,飞行员伞降后,被群众护送县城转安康。1945年7月31日,美国空军289号战斗机坠毁于旬阳黄家庄,美国飞行员2人遇难。1944年4月,一架国军军机坠毁于白河城关对面(汉江北岸)沙沟山头,飞行员罹难。当时有位1935年从湖北老河口到白河传教的挪威籍基督教牧师贝德威同警察雇人收殓飞行员遗骸并于几日后用木船运往安康。同年,一架美军飞机在山阳县境内失事,飞行员跳伞逃生,辗转来到白河县求助于贝德威牧师。贝德威积极与安康有关部门联系后,美军飞行员被转送至安康。

  由于安康飞机场的重要战略地位和杰出贡献,1945年5月,陈纳德将军和时任云南省主席龙云还专程带剧团慰问安康军民和空中勇士。

  抗日战争胜利后,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撤离,屡立战功的“黑寡妇”因各种原因(其中在重庆白市驿机场和安康机场降落时,因躲避地面行人,各损毁一架),最后只留下一架编号为422234的P-61,建国后运北航校园作教学用。

 

附:

日机轰炸安康纪实

李敬泰

  按:李敬泰(1900~1974),字品仙。1937年至1943年曾在安康县兴安师范任教员,日记中较详细的记载了抗战时期日机频频飞扰并疯狂轰炸安康的惨状,兹摘抄如下:

  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三日(阴历二月十二日) 星期日 阴

  早餐时忽听邻妇说有警报,旧城业有人逃避来。开门出视,见街上行人往来自若,各交通要道亦无人站岗,完全如无事情然。安康地方当局对于防空准备欠周密,新旧两城之间消息太迟缓,防空壕地下室可以说没有。……事后探听,据说是汉中汽车站被炸,敌机投弹后,返转经过石泉,所以此地发出空袭警报。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七日(阴历正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晴

  十二时去学校出席教导会议,未几,忽闻有敌机一架盘旋安康上空,飞行甚速,距地面亦甚高,历十余分钟始向东南方面逸去。据说是侦察机,旧城已发出警报,而新城一般民众均出户观望,尚不辨为敌机与我机也。

  (据日记记载,1938年三月十三日至十六日,每日均有警报,但日机未现。此后似乎再没有发过警报。此处所记载的是日机第一次出现在安康上空。)

  一九三九年九月十九日(阴历八月初七日) 星期二 晴

  午后一时余,忽听有警报声,到校后新城各处警钟亦响,学生均逃出城外,先生避躲者甚少。约十余分钟,即有敌侦察机一架飞来,距地面约四千公尺,仰望时几与天际盘旋之饿老鹰相混。在秦郊铺飞机场一带上空绕转数周,始向东北方面逸去。

  一九三九年十月二十五日(阴历九月十三日) 星期三 晴,午后转阴

  ……早餐时紧急警报声响,街中实行交通管制,每街均站有军警,喝斥人们通行。我们既不能上课又无法出城,只得在寓内做所应做之工作——评阅作文卷。

  一九四○年五月一日(阴历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三 晴

  晨七时二十分有敌机数队,约二十余架,飞行颇高,望之宛如大雁一群。……须臾,敌机即飞临安康上空,时我正在前院,穷目细望,仅瞥见一队约十一架,排列如人字形,均作白色体,其声呜呜震耳,从头顶经过后尚未及一分钟,而乒乒之声连续不绝,房屋窗户皆为之震动,敌机在投弹矣!大约十余分钟,敌机即向南逸去。

  事后得情报处消息,知敌机共二十四架,投弹约百余枚,飞机场附近胡家营等村庄被炸,最后两弹闻为恒口镇食粮集被炸,因系第一次,一般老百姓多懒于避躲,死伤最惨重,尤以恒口为甚。

  (此处所记载的是日机第一次轰炸安康)

  一九四○年六月十八日(阴历五月十三日) 星期二 晴

  ……最近防空办法甚为妥当,其规定之办法如下:(1)有警报悬红旗;(2)紧急警报悬黑旗;(3)解除警报悬白旗。

  一九四○年八月十九日(阴历七月十六日) 星期一 晴,入暮大风雨

  上午十一时有警报,未几,敌机即飞临上空。适值江岸有渡船,乘客甚拥挤,并有穿白色汗褂者一人,敌机疑为军队,先用机枪扫射,继投五十磅炸弹一枚,幸坠入河中,闻未伤人。

  一九四○年九月三日(阴历八月初二日) 星期二 晴,晨雾

  天明时阴,日出后大雾。八时余忽发空袭警报,未几,即有敌侦察机一架飞来,时雾气正浓,嗡嗡之声自头顶经过而去。

  正午后,时约十二时一刻光景解除警报,居民出城避躲者均相继入城早餐,学校学生亦陆续返校用饭。饭甫毕,又有警报,旋即见侦察机一架临空,飞行甚速,似向四川方面飞去。机声远去后,警报随即解除,时已下午三时许矣!

  三时半又有警报,甫经发出,敌机数十架即临空,我急速奔出,伏于门前之水沟中,云与安儿、麓儿均在堂屋内之几桌下。我在沟内因轧轧之声忽近,偷望空际,见有如雁形之敌机数队隐入云中,须臾,砰砰连续投弹,旧城竟为烟尘笼罩矣。约两三分钟,又有敌机一队,数约十二架飞临新城上空,当我瞥见时,砰砰之声在周围响动矣,头顶尘烟弥漫,身旁砂石乱飞,性命自料必在顷刻之际矣。但只抱定伏地不动之主意,听敌弹之光顾而已。

  敌机去后,即自沟中爬起,入视屋内,见堂屋一扇门震坏倒地,壁板数块坠下,咸水缸被其击破,水流满地,举室一切家具均为尘埃所封矣。唯云与安儿、麓儿三个均无恙,此最令人引为喜幸者。麓儿被云由几桌下抱出时虽满面黑灰,仅露一线眼睛,一孔小口,但犹对人嬉笑。

  视察完毕,将屋内略事整理清除后即奔赴学校,男生宿舍多半被炸塌,业成瓦砾场所,新生廖镇元倒于血泊中,后脑髓流出,学生刘垣甲重伤在腹部,工友汪金杨亦重伤在腹部。男生厕所旁一房一舍全行炸倒,墙下发现一尸,半片腰尽成血肉,大小肠肝脏暴露在外,厥状极惨,因面蒙尘灰并为蜷伏,无法辨认。天桥亦炸塌,旁落一较大之炸弹,义教班内数株椿树被炸倒或炸断。操场落弹最多,三一甲学生李毅荣被炸死,义教班学生龚世玺、郝兴英二名亦被炸身死。转返时,学生大半均归,正在抢救自己东西,满院触目尽为着火被褥书籍,尚有头破腿烂之数名学生呼痛不已。入晚,死伤者尚未调查清楚。

  当晚作《庚辰九月三日敌机狂炸安康志惨》一诗:

  清晨阴雾午晴天,警报吱吱旗又悬;

  待到日偏人意倦,忽闻机吼如疯颠。

  两城百姓数千户,一阵炸声起乌烟,

  触目尸横房倒毁,满街号哭我心酸。

  一九四○年九月四日(阴历八月初三日) 星期三 晴而多云

  六时离寓所去郊野躲警报,路经学校,闻工友王金扬因伤毙命,刘垣甲在医治中,男女生均各携带行李走去,校内寂然无人声矣。

  一九四○年九月六日(阴历八月初五日) 星期五 阴

  破晓时起床,即动身又向郊野去。……路上搬行李者虽较日前和日昨减少,但自朝至暮仍未见间断,郊野不时有哭声传来,想系炸毙者家属在送埋也。

  返时约三时余,天虽然阴暗星雨,但闷热异常。沿途荒坟间棺木甚多,一望即知均系此次被炸毙者。

  ……是晚,已将学校死伤调查清楚,计共死者七人:李立培、刘开家、李益恭、廖镇元(简师学生)、龚世玺、郝兴英(义教班学生)、汪金扬(工友)。伤者十三人:刘垣家、康纪铣、陈兴业、王贵芳、张自芳、刘云魁、蒋年富(以上均重伤);祝先生、张勃然、刘信竹、张寿高、王效淑(女)、李德寿(工友)(以上均轻伤)。

  一九四○年九月七日(阴历八月初六日) 星期六 阴雨

  ……学校操场计共投弹五枚,其中一系烧夷弹,一系重量弹,重弹所炸之坑约丈余深,四围地面均为弹片划伤,如太阳之光芒然。伤处绿草全焦枯,两处篮球架,近者被炸断倒地,远者倾斜破坏、烧夷弹坑四周草丛中触目尽系火烧之星点。义教班大门旁所落者亦最大,椿树数株被炸倒,附近房屋全坍塌。

  一九四○年九月八日(阴历八月初七日) 星期日 阴雨

  ……去旧城观炸后之惨状,见各街巷均有炸毁或烧毁之房屋,断椽折栋,纵横皆是,焦墙残壁,触目凄然,就中以协丰号与李松林号及陕西馆最惨。

  一九四一年八月二十二日(阴历闰六月三十日) 星期五 晴而多云

  ………据云:六月二十二、二十三两日安康被炸(注:因日记作者赴外地,未能详细记载),前后数日敌机来袭甚早,警报多于黎明或破晓时即发。

  黎明时,偕云同两孩携带细软出城,取道石板路(即寡妇路)前行,时路上行人甚多,大都系预早躲警报者,其中以妇女孩童占十分之九。据闻,安康最近捕获汉奸甚多,其中一名系学生汪之姊所发现,捕获时曾从其衣袋内搜出新绘安康地图一幅,对于新旧两城附近之一切绘制颇详,即陈家沟、黄土梁两小地方距城之远近及周围之地形亦有之。职是之故,近来城内居民逃避空袭均不敢在城外之附近,预早即走入远处山沟去。

  一九四一年八月三十日(阴历七月初八日) 星期六 晴

  六时余忽发警报,是日据云敌机出动肆虐者约二百余架,自上午六时起至下午二时余止,隆隆之声经过安康附近四次,远近不等。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日(阴历十月十四日) 星期二 晴,入午大风

  六时半去学校,忽又发警报,时大风怒吼,严霜铺地,人众均在朝气凛冽中纷纷到郊野去。警报解除后返寓早餐,之后又有警报,未几,敌机即到,砰砰之投弹声于大风中传来,知约在飞机场附近,两点半解除警报。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五日(阴历十月十七日) 星期五 晴

  黎明时敌机飞来,直至机场方面去,须臾即闻砰砰声响,并有机枪扫射之声,据云有黑烟一股直冲天空。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十五日(阴历九月十六日) 晴,晨雾

  晨闻:城固方面有敌机被击落,有女性二名,男一名,均藉降落伞降落地上,详情仍不大清楚,但被我机所击则确事实也。

  是日学校举办田径赛对抗,本定八点早餐,九点开始运动,因警报耽延改为十点。

  一九四三年二月七日(阴历正月初三日) 星期日 晴

  十时有警报,时早餐甫毕,去学校防空洞,约二十余分钟敌机始来,据说八架,听其音颇沉重,当为轰炸机,在飞机场盘旋一周始投弹。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三日(阴历正月十九日) 星期二 晴

  余等渡汉江后,即沿公路前行,时快将正午,天气转热,汗流不已。经七里沟,登山坡路,飞机场即在望,以恐有警报,奋力前进。不意行至机场中间,忽闻警钟响动,附近居民纷纷逃避。余等亦到山沟去。未几,敌自机场上空经过,声嗡嗡震耳,据说约十二架之多。

  余等在山沟中以机声远去,拟出而远避。不料甫出沟而敌机又转来,乃急越水沟向沟中拼命狂奔,一足失泥者数次始达目的地。时敌机已临头投弹矣!敌机去后走出沟中望去,见公路南一列房外浓烟直冒,知为投弹之处也,距余等所藏伏之地方约十余丈,亦云险矣!

  (注:此稿件提供者为李禾,李敬泰之子,童年在兴师附小上学,原甘肃省作协副主席,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