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鲤鱼山

作者:李焕均 来源: 发布时间:2014-11-18 00:00

    星期六下午,应曹道长相约,我驱车登上了久违的鲤鱼山。在欣赏了夕阳西下鲤鱼山美景后开车下山时,却发现汽车怎么也打不响,联系了好几个修车的,都说路远夜黑要明天才能来。道长一听乐了:“这叫人不留客‘山’留客,看来你是与鲤鱼山有缘啊”。我苦笑一番,只好随他返回山顶。

鲤鱼山位于安康市汉滨区月河南岸,距离城区大约10公里,是巴山山脉的一个著名山峰,海拔785米,北临月河川道、巍峨陡峭,西接凤凰山、蜿蜒逶迤,南连大巴山、层恋叠嶂,东与汉江和月河交汇、短陡秀丽。鲤鱼山自古以险要、雄伟著称,与北面的牛山遥相呼应,把美丽富饶的月河川道拥抱在中间。

       夜幕慢慢降临了,我俩端着清茶来到财神庙前的山顶最高处,坐在一颗大石头上俯瞰脚下美景。由远及近的灯光渐次亮起来。首先映入视野的是东方的一大片通天白光,连绵好几公里,十分耀眼,把白和黑区别的泾渭分明,不用说,那是安康城了。偶尔可见三桥顶上若影若现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好像在和南面天空的星星在挑战、逗乐。虽然看不到城里的建筑物,但可足以想象她的繁华与热闹。由东到北,便进入了漂亮的月河川道。白天机器轰鸣、一片嘈杂的高新区早早进入了梦乡,只见一排排整齐怒放的路灯和七零八落忽明忽暗的亮光。从建民镇到恒口镇,汉白二级公路两旁的路灯和居民楼里的灯光连成一片,就像把银河系搬到了这里似得,一眼望不到尽头。月河川道的北面是阳安铁路,和黑魆魆的群山连在一起。突然一列火车从东向西呜咽着徐徐开来,所过之处,就像一把明亮的刀子把黑暗划开一条口子似得,这条口子撕开、合拢,最后又慢慢收归沉静。川道南面是包茂高速和十天高速,两条高速刚好在鲤鱼山北脚下交汇。灯火辉映下的西康高速(包茂高速的一段)像一支开弓的利箭,直射向苍茫的秦岭。高速路上不时有南来北往的汽车,像跳跃的棋子在这块庞大的黑棋布上奔跑着。迷人的月河就像一条黑色的大蟒,静静的蛰伏在十天高速路旁,收敛了白天的调皮、桀骜。鲤鱼山的南面是一望无际的黑幕,这黑幕与没有月亮的天空连接在一块儿,就像一顶巨大的帐篷把我们罩在里面。黑幕上零乱的点缀着一些闪烁的灯火,和天上流动的星星难辨清楚。好一派灯火,把热闹与寂寞、富裕与贫穷和繁华与萧条区分的是那样的明显,同时又是那样的醉人,让人如坠梦幻仙境。

听到有人呼叫曹道长,我们只好恋恋不舍的回到会客厅。说是会客厅,其实只有10多平米,石头木料结构的平房,陈旧的木桌木椅整齐地摆放着,擦得油光可鉴。屋里坐着两个50岁左右的汉子,脚边分别放着萝卜、白菜等物品,一看就是附近的农民。一见我们进来了,两人满脸笑容、十分拘谨的站起来。曹道长热情地介绍说,这二位是后山腰的王大哥和张大哥,是给他山上送菜来了,山上的农民非常厚道,他平时吃的蔬菜基本都是他们送的,每逢庙会和繁忙之时,他们都会主动来帮忙,从不提一分报酬。见有客人,二位大哥水没喝完就要走,曹道长怎么也不同意,非要留下吃点东西不可。趁他们推劝之际,我赶紧跑到车上取下一瓶二锅头。三人一见,乐了,三下五除二炒了四盘素菜,我们就坐在这高山顶上攀谈、品尝起来。我们四人都是不甚酒力的,一瓶还没喝完,个个满头大汗、晕晕乎乎的。

送走两位大哥,身上还是热乎乎的。曹道长见我不停地擦汗,神秘的说:“我领你去洗个‘林浴’吧。”“淋浴?这里还能洗淋浴?”我满怀疑惑的望着他,见他意思很坚定,只好跟着他走。我们一人打一个手电筒,从山的南面下山,大约走了10多分钟,钻进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看不清天空的茂盛松林里。我的脚步不由得忐忑起来。又走了几步,发现林中有一片大约5个平方米的平地,地上蹲了几个石头,磨得很光滑,看来有人经常光顾这里。曹道长望了望我满脸疑惑的表情,哈哈大笑:“别怕,这里是鲤鱼山南面的一个大山头,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松树,我们就坐在这里听松涛吧。”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洗“林浴”!看来道士和普通人就是有些不一样哪。

我们静静地坐下来。不一会儿,从头顶松叶的缝隙中发现星星在慢慢的晃动着。随之,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丝丝模糊的呼叫声,像是野兽在呼唤迟归的幼儿。随着树叶和星星晃动速度的加快,这声音也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由呼叫声变成了“簌簌”声,似千军万马、像万箭齐发扑面而来又横掠而去,还夹杂着“哗啦”、“咔嚓”、“咕咚”等声音,最后又变成了呼叫声,直到沉寂、风平树静……这晚的松涛一共起伏、回响了四次,但每次的剧烈程度和声响内容都不尽相同,让人既害怕又期盼。零点时分,空气更冷,经过松涛的“沐浴”,我俩一身轻松又回到山顶。我终于明白,曹道长是通过聆听松涛,感受自然之变化、吸收天地之灵气,使其灵魂得到净化,达到修身、养性、炼志的目的。而我这凡夫俗子是没有那么高境界的,只能是凑凑热闹而已。

进了屋,都没有睡意,自然谈起曹道长的身世和鲤鱼山的未来。曹道长30多岁,175的个子显得高大、俊朗,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白皙、清秀,身穿自制的道服更具侠骨、仙风。曹道长原名曹向军,初中毕业后,经亲戚介绍上了武当山学道修炼,一呆就是12年,是武当山玄武派第十四代弟子,道号玄箓,2012年底被请到鲤鱼山当家至今。据文献记载,鲤鱼山虽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凿山修宫,但由于山势陡峭和地行有限,建筑规模始终不大,目前只有玄天宫(正殿,大约40平米)和依山而建的几间平房,山顶贫瘠狭长的空地也只有1亩左右,且吃水十分困难。上山一年多来,在当地政府、村民和有关部门及人士的大力支持下,将公路引到山顶,并拉通了自来水,同时他又多方筹资、运作、设计了远景规划。今后,将以宏扬道家文化为宗旨、实施规划为目标,多方协调,打造基础,积极吸引更多的关注和支持,逐步将鲤鱼山建成安康境内的一块道教圣地。望着曹道长年轻而坚毅的目光和两鬓逐渐增多的白发,我不由得被鲤鱼山的美好前景而感染,也为她的艰难而担忧,但我相信,有曹道长的努力和大家的支持,不久的将来,一个崭新而美丽的鲤鱼山一定会高高的耸立在汉水之滨,成为远近人们修身养性、旅游休闲的理想之地。

不知不觉中,传来了几声鸡鸣,多少年都没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了,在这空旷的山顶显得是那么的情切而久远。天快亮了,我也该下山了。“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我知道,我会经常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