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名人——田尔斯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10-12-07 00:00

    删繁就简的身躯,爽朗的笑声,字字铿锵的谈吐,丰富的肢体语言,组合成一个瘦劲的形象,这就是我眼中的田尔斯先生——当然,这只是其表。
    有人称田尔斯先生是书法家,有人称田尔斯先生是评论家,也有人称田尔斯先生是文化的守望者,这都对。在安康当代书坛,田先生的书法是有特色、有地位的,他师从吴丈蜀,在继承中创新,以诗情筋骨见胜。值得注意的是,他书写的内容,大都是自己创作的诗词联赋,或是他击节欣赏、产生共鸣而刻骨铭心的古代诗词。在我看来,书法只是田尔斯先生抒怀遣兴的工具而已。田尔斯先生1963年毕业于陕西师大中文系,他接受过系统语言文学教育,文学理论功底深厚,他以寻美的眼光去品评文学作品,往往能发表独到的见解;加之,他文笔优美,不套用概念术语,力避陈词滥调,因而他的评论文章,篇篇都称得上美文。田尔斯先生从陕西师大毕业后,先在旬阳中学教书,1974年调入原安康地区文化馆工作,直至退休。他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经历过商品浪潮的冲击,但他心如止水,甘守寂寞,甘守清贫,几十年来倾心于文化教育事业,固守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文化品格、人生意境。
     这些称谓,这些评价,对田尔斯先生来说都是适当的,但又总觉得缺少一点什么。我是1991年认识田先生的,算来已有17个年头,我一直敬佩这位文化前辈,总想为他写点文字,但始终没有动笔,直至2008年初春才在我拙笨的笔下迸出五个字:诗人田尔斯!
     我说田尔斯先生是诗人,不仅仅因为他爱诗,也不仅仅因为他从上中学时即开始写诗,也没有盘点几十年来田先生到底写过多少诗。诗和诗人是最不容易说清楚的。有的人写了一辈子诗,但他不是诗人;有的人一生只写了一首或几首诗,他居然是大诗人;有的人甚至一生连一首诗都没有写,但他仍然可被称作大诗人,当他说出“吾爱吾师,吾犹爱真理”这样的惊世之语时,你能说他不是诗人?屈原、李白、杜甫、陆游、辛弃疾都不想当诗人,但历史偏要让他们当诗人。我说田尔斯先生是诗人主要也在于他的人生气质,对世界的认识以及由此生发出来的行为方式。
     高尔基说:“诗不是属于现实部分的事实,而是属于那比现实更高部分的事实”。田尔斯先生1941年生于陕西长安县,长安相对于陕南来说是富庶之地,但他又怎么来到了陕南的安康呢?是当时热血青年涌动着的革命激情吗?不是。这里有一个小故事:1959年,田尔斯先生考入陕西师大中文系学习,迎新晚会上一位师姐演唱了一首汉中民歌,那悠扬的歌声,淳朴自然的歌词,使青年田尔斯的心灵为之一振,他的神思已飞到了秦岭以南的巴山汉水之间,由此便滋生了毕业之后去汉中工作的念头。毕业之后汉中去不了,他便要求去和汉中毗邻的安康,于是就分配到了旬阳中学。当他背着行囊行走在秦岭的万古苍莽之中时,他有一丝悔意,但他还是毅然前行。到了旬阳,一条碧波荡漾的清流顿时洗去他的一路风尘,他心灵的天空立即万里无云。那条清流就是汉江。他一连五天来到汉江边,迎朝日,送晚霞,赏江月,捧江水,唤白鹭,他完全沉浸在汉水的秀美之中了。伴随着他月下的静思,黄昏的远想,王维、孟浩然的诗境一幕幕翻腾而来,汉江成了他抒发性灵的源泉,汉江成为他永恒的生命伴侣。田尔斯先生来安康45年了,在汉江边漫步、沉思早已成为他的习惯。一曲民歌,一江清流便使他倾心摄魂了一辈子,你能说田尔斯先生不是诗人?
     宗白华先生说:“诗人是人类的光和爱和热的鼓吹者”。新中国成立后的三十年,安康的文坛是寂寞的。1974年,田尔斯先生调入原安康地区文化馆,他明白上级组织的用意,唐诗“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便一直在他耳畔萦绕,他暗下决心,要呼唤、经营安康文学的绿野,他主编《汉江文艺》,和同仁们一道举办汉江文学讲习所,扶植文学新人,所有投稿或习作他都一一审读,亲自动笔修改或提出修改意见,配发评论,还经常跋山涉水主动找作者交流谈心,热情鼓励。这项点灯熬油、劳心伤神的工作,田先生一直干到了他退休之时。如今的安康文坛枝繁叶茂,安康的文学创作队伍已成为陕西文坛的一支劲旅。2006年李春平从上海回归安康学院,继续他的文学创作,田尔斯先生无限感慨地对我说:“对于安康的文学事业,我是尽过一点力的,看到今天的良好态势,我是死而无憾了!”
      诗人是敏感的。正当安康文坛生机勃发之时,田尔斯先生又生出新的忧虑,他为安康文化研究人才的匮乏而不安。1998年,已届退休年龄的田尔斯先生,以政协委员的身份提案:希望安康师专培养古典文学研究人才。以世俗的心态来看,这田先生简直就是多管闲事,但田先生没有顾及这些。2003年岁末田尔斯先生写了一首《春声》诗,分别寄给中文系的王瑛、雷升录、孙鸿、戴承元等几位教师,希望他们珍惜时光,著书立说,其意殷殷。2004年田先生手书自作《行香子》词一首送与中文系,词曰:“细雨催苞,百柳垂条。校园中,桃李夭夭。华年锦梦,大浪逐高。催满腔情,神州鸟,待扶摇。大道虹桥,飞笔疾描。赶时辰,彩绘心涛。天书有我,万丈霞烧。纵问谁人,越江海,啸云霄。”田先生把他的大学教育理想,对培养人才、促进地方文化建设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首词里。我拿着这件作品,感到沉甸甸的。于是,我将它装裱好,挂在办公室里,不单是为了自励,更重要的是要传递一个老人的文化理想。2006年,安康学院成立汉水文化研究基地,田尔斯先生应邀出席,这天田先生特别激动,他一直站着讲话,他说:“安康文学的春天我已经看到了;以今天的情形看,再有十年,安康文化研究的春天定然到来,如果那时我还活着,定要赋诗高歌。”
    诗人在精神领域里是敏感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又常是木讷的。田尔斯先生为安康的文化教育事业倾注了全部心血,但他的两个儿子至今没有固定工作,家庭经济状况也不好,而他却天天呆在他的行寸斋里诗书作伴,我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在他面前发过牢骚,田先生倒是从未流露过。
     仅有一个现实世界是不够的,我们还应该有一个诗意的世界,只有这样的人生才会丰富彩,立于天地之间,才能与天地精神相往来,愿田尔斯先生的诗意人生能给我们以启迪。